在压轴的演出即将以烂尾收场的时刻,真正的主角终于出现了。
白色的拖地长袍,手中抱着一柄竖琴似的乐器,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他头顶上的神圣光环。
是英雄俄耳甫斯!
并且刚一登场就宣布了塞壬女孩的所有权。
“俄耳甫斯!你终于出现了。再不出来咱们兄弟就要被导演抓走,去过幸福生活了!”秦升和特托斯像看到救星一样,冲上去一把抱住北北。
“你们先松开我啊。要是把我勒死,你们全都得回去过幸福生活去!”
两个兄弟抱得太紧,里面的北北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英雄们,打起精神来。海妖的歌声根本不足为惧,看我来弹琴退敌。”
自打秦升急中生智地唱完了神曲,莉莉就迫不及待地盼望着演出能早点收场。毕竟在俄耳甫斯出场之前,其他的所有人也只能拖延到这里了,面对着剧本与脑海中的双重空白,时间的流动似乎有些痛。
“好!丞相快再使用一次您的粗鄙之语吧!”
额。
北北愣了一下。演员都到齐了,现在也用不着再这么插科打诨了吧。之前这套路子玩了这么多,虽然当时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就算是搞笑,到了现在观众们对这种表演的耐心也已经要到极限了。
沙龙特意将正统的剧目放在最后演出,看来也是因为考虑到了这点吧。
真不愧是老江湖。
北北心里一边佩服,一边试着拨动着琴弦。
……
最粗的那根低音弦居然断了!是最粗的那根!
刚刚还飒爽登场的男主角,这次轮到他体会台上众人们的惊讶和无语了。一天之内在同一个舞台上连续弄断两根琴弦,这已经到了倒霉的程度了。
旁边的秦升没有注意到北北的一样,乐天地催促着演奏,这让北北非常不爽。
都说了不要乱冲乱撞,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把我的琴弦给弄断了——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大大小小的音乐比赛参加了不少的北北,这时还是稳住了情绪。
“伊阿宋,我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刚才把我的琴弦弄断了。”
“额,这……”
阿波罗,这种情况能应付得过去吗?你要不要稍微帮他们一下。
别慌啊丘比特,要知道人类中间有很多了不起的家伙。有些优秀的演奏者即使在演奏的途中拉断了琴弦,也可以若无其事地将曲子完美地演奏下来。
可这个高中生并不是帕格尼尼啊!
我们就继续看吧。
比起预定好的剧本,现场的观众们似乎更买“意外”的账。男主角在演奏之前弄断了琴弦非但没有引起人们的担心,大家反而比刚才搞笑剧的时候更加关心剧情之后的走向。
或许也有期待演砸了的心理在作祟吧,不过只要能在这时完成逆转,就可以将形势近乎毫无悬念地导向完美结局。
北北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胸前心脏的位子,抱好七弦琴,就像断弦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哦!俄耳甫斯已经摆好姿势了。难道他要用这把断了弦的琴来挑战接下来的演奏吗?”
北北自信地抬起右侧嘴角笑了一下,并把断掉的弦别在琴上,以免它会发出一些不必要的噪音。
就用接下来的演奏来洗刷刚才的耻辱吧。
北北在心里对自己说着,随着手指在琴间拨动,流水般澄澈的音乐便透过麦克风荡漾在了会场的各个角落。
让莉莉有些惊奇的是,这次北北演奏的曲目与排练时候的感觉有很多不同,虽然旋律很像,但与其说这是英雄的战歌,倒不如说这是一首来自阳光的小夜曲。婉转动人的旋律不时间便有温暖的能量瞬间开出花来,这场冒险似乎也只是英雄们凯旋途中的一处美丽风景。乐曲进入高潮之后,北北又亮出了这次最强的杀手锏——阿波罗的乐谱。
大家努力在台上拖延时间的时候,北北在下面也并没有闲着。身为被周围所有人看好的年轻乐手,因为驾驭不了谱子而晕倒在台上,这样的事终究还是会成为心中的痛。而音乐的问题,最后还是要用音乐来解决。
神的旋律流畅地加入到演奏中,这又让原本悠扬动听的曲子变得更加富有生命力,即使不转调,也已经完美地达到了升华旋律色彩的效果。即使是在秋天,也能让人感受到晴朗的盛夏中繁花拥簇的景色。
在舞台对面听着的莉莉虽然不清楚北北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可这次听了这首曲子,却忽然高兴得禁不住流泪。
随着最后的泛音被空气稀释,礼堂再次回归了空空的寂静。
如果鼓掌的话,这段希望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时间就会结束。可是——
哗——的一下,今天到现在为止最具冲击力的掌声如泄洪一般爆发出来。整个会场的热情穿过大门向外喷涌而出,连在广场上的人们都被吸引了进来。在小香组的结尾大戏开始前的最后实际,B班的主战场终于达到了过饱和状态。
“HERO!”
秦升高喊着冲向北北,此时B班幕后待机的所有人也全都跟着跑了上来,大家围成圆阵将北北高高抛起,一边又一遍地大喊着“HERO”。
这场面就像是一只伟大的球队在一场激战之后,终于夺得了梦寐以求的大力神杯一样壮观。
那一天,最精彩的表演毫无疑问是主人公小组俄耳甫斯的演出,可真正为B班锁定头名——为沙龙锁定奖金——的则是小香组最后的《月桂女神》。
确切的说,是两位特别的场外观众。
《月桂女神》是这次B班整个演出中唯一的一场正剧,故事讲的是少年时的丘比特在受到阿波罗轻蔑之后,将爱慕的金箭与厌恶的铅箭分别射向阿波罗和达芙妮……
说到这里可能大家已经猜到了,尽管这出戏从排练到登台一直都很严谨,可是谁也不会想到戏中三位主角中的两位居然就在台下看演出!结果阿波罗恼羞成怒,就地和丘比特拉开架势开打。而要说起神的对战,那才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虽然不是你死我活的搏命战,(甚至都有点娱乐的性质在里面)不过焰火、花雨、灯光、舞美、音响,各种技能自带效果在哪怕是好莱坞顶级导演看来都是史诗级的特技——何况这还是纯天然、没有一点化学成分的。
在毫不知情的普通观众看来,没有比这更精彩的了。
到了晚上,各个班级的人都在庆祝这一天的成果。虽然没有篝火晚会,也没有烧烤和焰火这些经典的保留节目,不过一天美好的回忆却足以撑起此间的话题。
在大家玩得正欢的时候,莉莉一个人溜到了外面。
“嘿莉莉,今天你们演得真不错啊啊。”
看样子丘比特早已等候在这里了。
“谢谢夸奖。能被本地人认可,大家也没白努力。”
“今天确实玩得尽兴,要是狄俄尼索斯在的话气氛或许就更好了。不过既然皆大欢喜了,索性让故事就在这里结束好了,我们也就此告别了。”
“你给我站住!”
如果每个故事都能以皆大欢喜收场,那固然是好事。可是很多时候,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看上去并不那么好,或许这就是老话“福无双至”的由来吧。
莉莉伸出手狠狠地按住丘比特的肩,虽然低着头,但是仍然能让人感觉到她的不满。
“今天这是白让你来看表演的吗?你赶紧把你的什么魔法给我拿走!我要做一个普通的人,打一开始就要做一个普通的人。”
果然是忘了重要的事情……
丘比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话说,莉莉现在还想要舍弃掉这个能力吗?有没有想过能自由地后悔是件很便利的事?”
后悔药并不是谁都有的,即使让时间倒退一分甚至一秒,也有可能带来改变一个人命运的结果。就像之前从沙龙手里把本该属于自己的胜利抢回来,像之前从坏人手里救出小香,像最开始的时候让秦升免于被砸之苦……一点一点的积累,让原本默默无闻的自己把更大的快乐带给了身边的人,最终改变了现在的莉莉。
如果说全是坏事的话,的确有些残忍。
“别闹了丘比特,你就跟女孩实话实说了吧。”
阿波罗摸着两个人的头劝道。
实话实说?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莉莉忽然睁大了眼睛盯着丘比特。
“额,其实是这样的……莉莉的情况有些复杂,现在这个高级魔法已经和你本身进一步融合,即使集合了我们三个神的能力也没有办法解除掉。”
“什么!”
“我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有帮助你控制自身的情绪,不让时间魔法在你冲动的时候失控了。”
从莉莉石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个解释显然不能让她接受。
“莉莉,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保证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帮你解除你的苦恼了。”
冰冷的时刻,赫耳墨斯终于说话了。
应该说是终于出现了。
自打B班的演出结束,赫耳墨斯就和丘比特他们分开,进入了独自行动。从他自信的发言来看,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他似乎找到了更为有效的办法。
“你要做的,只是做好准备迎接那个时刻的到来——无论发生什么。”赫耳墨斯附加了一句,“不过我会以神的名义来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不要害怕。”
“怎么说的这么可怕?既然有那样的人,为什么现在不来解除我的魔法呢?”
对于莉莉的提问,赫耳墨斯只是轻松地摆了摆手。
“很传统的一个原因:时机未到。”
这也算得上是解释吗?小的时候,大人总会用这样一个理由来搪塞我们的疑问,就算我们长大了,用时间来拖延解决不了的问题依旧是个经久不衰的方法。虽然用这种方法的人看起来有点卑鄙,可是被搪塞的人一旦有一点不满,那他马上就会被贴上不懂事、不成熟的标签。
永远,都没有办法相互坦诚地对话吗?
然而莉莉这一次还是选择了妥协,尽管这对她来说是必须尽快解决的头等大事。
“不过有一个问题请你务必解释清楚。‘无论发生什么’是什么意思?”
作为妥协的条件,这已经是莉莉的底线了。
赫耳墨斯求助地看着阿波罗,看来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同样不太好回答,可到了这一步,这个问题已经非答不可了。
“女孩,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吧。”作为三位中说话最“好使”的那一个,阿波罗显得很有长者风范。
“时间相关的魔法毕竟不同于凭空点火、发射闪电、引起海啸之类的能力,毕竟它本身就同宇宙中的理相伴随着,人的生死、宇宙的盛衰,都与它脱不开干系。要说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时间与生命相互呼应,到剥离魔法的时候也的确有可能会危及你的生命——那时就让丘比特像当初俄耳甫斯那样,去到冥府找哈迪斯要人了。”
一说到俄耳甫斯,阿波罗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丘比特惹下的祸,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即使让他去找冥王抵命也会换你回来的。这点有我和赫耳墨斯作证,请你放心。”
听了阿波罗的解释,莉莉反而释然了。知道了可能要面对的真相,即使那是死,也比无知带来的可怕要温柔得多。
那——我会继续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的。
“下午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在返回希腊的路上,阿波罗问赫耳墨斯。
“阿波罗,你也知道以宙斯老大为首的希腊众神还都没办法解决这种高阶的时间魔法吧?”
丘比特停顿了一下,阿波罗也跟着点了点头。
“但是为什么丘比特居然能把时间魔法交给一个普通的人类?就算是偶然,这意外的程度也太大了吧。”
“的确是这样,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很不理解。”阿波罗耸耸肩承认道。
“不过丘比特,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到莉莉时,你可是自报大名叫——厄洛斯的!我说的没错吧?”
厄洛斯?这只是丘比特的另一个名字而已吧。就像是赫耳墨斯和墨丘利一样,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啊。
这下连丘比特本人都搞不懂赫耳墨斯的意思了。
啊!
这时阿波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惊讶地喊出了声来。
赫耳墨斯肯定地拍着阿波罗的肩,继续解释道:“一直以来,我们只在宙斯老大统率的新神谱中思考对策,然而在那之前可是还有更深远的神话存在的。而从混沌之卡俄斯中诞生的原始创世神祇中,有一位就叫做情爱之厄洛斯——只不过在后来的神话系谱中,他被称**神丘比特。”
啊?
这次轮到丘比特大惑不解了。关于“厄洛斯”,他只记得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名字,但是完全就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意义存在着。
“那是不是说,只要我努力回忆一下我之前的能力,就可以帮助莉莉解除魔法了?”
“不,我想能解除魔法的并不是你。”
赫耳墨斯摇头否定道。
“因为,今天下午我见到了与你对立的另一位神——死亡之塔纳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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